2016.03.02 关键词：香烟
雪地上是一片鲜红，血的腥味在一片白茫茫的大地里混着雪的味道，格外引人注意。
死掉的女子就横躺在阿诚面前，他的大衣被明楼扒掉，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寒冷。
没有谁能克服对于未知的恐惧，而死亡即是最大的未知。阿诚是一个凡人，他当然也畏惧死亡。
周围潜伏的都是蓝衣社的人，说错一句话就有可能被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飞来的子弹打死。
他惧怕死亡，但是他知道如果死亡只是实现信仰的代价的话，对于信仰的追求足以覆盖面对死亡的恐惧。
前几个小时和烟缸会面的时候，大哥说这可能是个圈套，他当时还不懂，现在却懂了。自己的同胞设下天罗地网，就等烟缸和青瓷留下一地碎片，刚刚还和自己交谈的同胞，同志，上级就这样死在自己的面前。
说不恐惧死亡的人一定是没有亲身经历过死亡的人，阿诚不知道面对着大哥黑洞洞的枪口和周围潜伏着的蓝衣社的人，自己的心里究竟是恐惧占了上风还是悲痛更胜一筹。
“哥哥，饶命。”悲痛和恐惧掺杂的情况下还要分神演戏，戏演不好随时可能毙命在枪口之下，可能是周围潜伏着的蓝衣社的人，更可能是王天风。
“烟缸”生命流尽之前跟他说，“活下去，不要让我的牺牲变成没有意义的牺牲。”明诚害怕辜负了同志的生命。
神经已经绷到极致，下一秒就要断裂。
子弹划过耳畔，阿诚的身子一震，却依旧挺立在雪中，没有倒下。
听到王天风和大哥说“你明家的孩子倒是硬气”，阿诚心里明白今天这道坎算是过去了，代价是同志的牺牲和交通站的彻底毁灭。
不知道凤凰是否还有涅槃的那一天。
明楼把阿诚推上马车，给他重新披上大衣。衬衣上的落雪在体温下开始融化，阿诚冻得打了一个激灵。
他睁开眼，猛然坐起身，看看身边还在熟睡着的人，偷偷掀开被子下床。
又是这个梦。
书房里专门有一个柜子是他用来藏香烟的，平时他不抽，因为明楼从来都不抽。人人都道他明家家教好，其实阿城知道，他大哥只是厌恶一切可以让人上瘾的东西，不论是否可以舒缓神经带来快乐。明楼不抽烟，所以鼻子对烟味敏感得很，一闻就知道他有没有抽烟，因此他只有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会抽一只，还是要背着明楼才能抽。
今天是实在受不了了。南田那边追的又紧，他自己闯的祸，自己一个人担。虽然大哥说他说的是屁话，他怎么也舍不得、也不敢再去跟大哥说今晚做的梦让本身就已经压力很大的明楼烦心。
做他们这行的多少都有些不为人所道的瘾，有人好女色，有人好烟，有人好酒，更有甚者爱好吸食鸦片。
幸运的是他和明楼有彼此。
他翻开打火机的盖子，点燃香烟，看火星在黑暗中跳动，猛吸了一口，之后吐出在口腔中环绕了一圈的烟雾。
烟雾在惨淡的白月光下升腾萦绕，就像现在这时局一样让人琢磨不透。
香烟的顶部积起烟灰，阿诚从座椅上起身寻找烟灰缸。
上次他亲自打扫房间的时候明明把烟缸放在了最底层的抽屉里，怎么没了？是明台搜资料的时候顺手带走了，还是阿香进来收走了？阿诚百思不得其解，头开始隐隐作痛。
“在找什么？”他的上方传来熟悉的嗓音。
阿诚猛然一惊，把握着香烟的右手藏在身后，“没，没找什么。”
明楼拉开椅子坐下，“别藏了，烟味在卧室都能闻到。在找什么？”
“烟缸。”看瞒不过，阿诚索性也不瞒明楼，大大方方地把香烟拿出来。
明楼从第二层抽屉的角落里拿出烟缸，阿诚抖落烟灰，正要再吸一口的时候明楼却把烟从他手里夺下，自己放在唇边吸了一口。“说吧，做了什么梦？”
“我梦见烟缸了。”
明楼出神地望着月光，久久没有说话。
香烟燃烧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烟屁股，明楼没注意，火星烫到了他的手他才回过神。
他和烟缸没怎么接触过，只有她在哈尔滨的时候碰过寥寥几面，他们都对彼此的身份心知肚明，然而却从来都没说破过。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
再次见面就是在巴黎了，那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明楼劝过她走，说这一切都是圈套，然而她却以“执行任务”的理由固执地留了下来。
这一留就是把命留在了巴黎。
那是自己养大的孩子第一次这么近地面对死亡，可想而知对他的触动有多大，以至于多年后的今夜他依旧梦到了她。
明楼把烟头扔进烟缸，握住阿诚的手，“王天风在围捕烟缸之前也找过烟缸，但是他没有找到，我用了你的一个杯子给他当烟缸。”阿诚的手此刻是冰凉的，他尝试着用自己的双手把阿诚的双手捂暖。“你想她么？我是说烟缸。”
“她把我介绍给我的信仰。”阿诚低着头，明楼看不见他的眼神。“我担心自己辜负了她的牺牲。”
“现在已经不是当时，你有我。我没办法保证南田一定会入局，但是不要害怕未知，因为未知代表希望。”
阿诚的手慢慢回过温来，“我知道，我就是……压力太大了。”阿诚的头抬起来，明楼这才看到他的黑眼圈有多重。
“你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一个星期，闭上眼睛我就梦见烟缸。”
明楼叹了口气，从书柜里找出安眠药递给阿诚。“吃了药去睡一会儿吧，明天还要制定计划。”
温顺地点了点头，阿诚掀开被子钻进去。药开始起效，他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终于抵挡不住困意终于睡过去。
陷入睡眠的前一刻，他感到明楼从背后把他拥入怀中，跟他说“以后再也不要自己偷偷抽烟，压力太大要跟我说，记住了，你有我陪着。”
他点点头，终于在明楼温暖的怀里睡过去。
一夜无梦。
END
梦里的情景是张勇老师番外的再叙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