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比闪闪

【谭赵】食色性也(下)

前文走这里:中1中2中3

赵启平看谭宗明睡过去,本来想在旁边看完自己还没看完的文献,结果身边人的体温太暖,皮肤相贴带来天然的安心感,不知不觉眼睛阖上,窝在谭宗明的肩膀处陷入熟睡。

人生苦短,要是时时刻刻都处于和欲望的抗争之中不免无趣。小赵医生的生活中很少存在“苦行僧”三个字,即使存在,份额也早在学生时期的每个期末用完。这也算是成年人的特权之一,可以偶尔偷个懒。

睡到一半的时候赵启平被身边的动静惊醒,睁开眼睛,恍然觉得是天黑,一秒之后才想起昨天晚上的天气预报好像说到今天要下暴雨。

明明还没有到雨季,不知道这样的愤怒从何而来。

眼前的光亮被身边的谭宗明用手掌全部遮去,被子拉上了他的肩膀,带着身边人的体温。“你再睡会儿。饿了没有?”

小赵医生顿时不正经起来,“Daddy还有精力再喂我?”

仅剩的一点点温柔与暧昧被情色的话语打破,谭宗明哭笑不得。所谓食色性也,人生最难逃脱的两个欲望,赵启平居然能这么坦然地将二者结合起来,并且毫不羞涩地讲出来。

身边的位置深陷,赵启平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情况,只能感到谭宗明绵长的气息柔和地喷在他的面颊,像夏天开放的第一朵蔷薇。厚而柔软的嘴唇落在他的嘴角,浅尝辄止的啄吻,两个人之间抛却性欲之后少有的温情脉脉。赵启平本来以为他会很讨厌这种黏连不断的感觉,温柔应该属于爱人,而不是属于他们之间这种关系。出于良好的生活习惯,赵启平习惯了一切都整整齐齐的感觉,于是当感情和行为越界的时候赵启平便产生了一种混乱的感觉。

本来不应该这样。

理智虽然混乱,但是身体的习惯却先行一步。赵启平按照他猜想中的谭宗明的位置微微转头,正好亲到谭宗明的嘴唇。

说怦然心动有些太俗,也太不切实际。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一瞬间的感觉类似于炎夏刚从太阳下回到空调房,从冰箱里拿出来早冰好的绿豆汤,一口灌下。毛孔都舒展开。

谭宗明收到这个吻似乎才满足,他放开罩在赵启平双眼上的手,重新在狭窄的床旁边站立好。“你继续睡吧。”

赵启平看谭宗明的箱子还好好地立在房子门口,也懒得去追究他的去处,睡着前唯一考虑的是谭宗明不要走丢,后来转念一想,谭宗明快40岁的人,怎么样也不会在这偌大的城市里走失。

再说他有手机。赵启平无比感谢现代科技。

再次醒来,赵启平不知道他已经睡了多久,拉开窗帘,外面简直像是快要入夜的光景。

鬼天气。

赵启平在心里骂了一句,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一眼,才下午两点,本来应该是一天中阳光最好的钟点,现在却乌云压城。屋子里受天气的影响,气压低到极点,压得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赵启平有心开窗透透气,但是外面也不比屋子里好多少,一点风都没有。这座房子已经够老,如果真的下起暴雨,他确定这个房间里的木地板会立刻被泡得涨起,到时候一定会有房东来跟他理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了避免下雨的时候没来得及关窗户潲雨,赵启平还是把窗户关上。

谭宗明去了哪里?赵启平好奇,几次划开手机锁屏却把屏幕按黑,纠结来纠结去也没得出该怎么做的结论,黏糊得不像平时在手术台上干脆利索的赵启平。

这是干什么呢?赵启平烦透了,干脆关机,跟有仇似的把手机“咣”地甩在桌上,仿佛这样就能甩掉烦恼似的。

作为一个读书人,赵启平承认自己是个挺酸腐的人,平时玩得再开,谈到真的爱情的时候还得严肃着说。床上演的是《聊斋》里的狐狸,床下就是书生,谈情的时候温柔是温柔,但是还是要端着,矜持,认真。他本来的计划不包括和谭宗明谈情,睡前那个吻仿佛是自然而然发生的,谭宗明对他温柔,他便回馈以温柔,下意识的动作是身体的本能。他对谭宗明的亲近还有谭宗明的种种行为都让他恍惚。

恍惚对于一个从事医学事业的人来说从来不是什么好词。

厨房里传来一阵声音,嘈杂而清脆,是瓷质餐具撞击而发出的。赵启平对于从厨房发出的这种声音仍旧有些陌生,洗手做羹汤这种行为简直太“古典理想”,不是一个具有“现代”思想的男性所应该具有的期待。于是连鞋都没穿,赵启平光脚往厨房走。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答案,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证实。

他站在厨房门口看到的场景荒诞却充满美感。

谭宗明穿着他在北京学楼下老大爷的样子买的、被洗得松松垮垮的大背心站在料理台前,两只手臂就这样毫不体面地裸露在外,不再年轻的肌肉全部调动起来对付左手里那只西红柿,右手握住菜刀,直接拿着西红柿在手里切,汁水顺着指缝流到下面的瓷碗里,留下红色的痕迹,酸甜的气味从厨房里飘出传到赵启平的鼻子里。

这个时候赵启平才想起谭宗明当年也在外面留过学,说不定也会做一手好菜,只不过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显过山、露过水。

赵启平平时不怎么用厨房,一是嫌麻烦,二是该培养自主生活能力的时候精力都被书本占据,他实在不怎么会做饭,糖拌西红柿就是极限,他不明白谭宗明怎么在这个他都不太熟悉的地方找到这些盆盆罐罐。

他没敢说话,怕惊扰谭宗明,让他切到手,直到整个西红柿都被拆分成块才进厨房问谭宗明需不需要打下手。

让客人给他做饭总有点儿不太礼貌,但是他又对厨房这些事情实在不熟悉,只能提供一些不甚专业的帮助。

谭宗明洗干净手上的汁液,绕过赵启平,从冰箱里拿出两枚鸡蛋交给赵启平,冰凉光滑地躺在赵启平的手心。“打鸡蛋会吧?”

赵启平够出一只碗,打破蛋壳,用筷子快速搅打几下,蛋白蛋黄混在一起,混沌得再也分不出原来是什么样子,一点点腥气被搅打的动作带出。

不清不楚得让人难过。

谭宗明趁这个时间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点燃,看着赵启平的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在发呆,直到赵启平叫他才反应过来。

“老谭,下一步要干什么?”

谭宗明接过赵启平手里的碗,往鸡蛋里加了点儿盐,又搅拌几下。抽油烟机发出“嗡嗡”的声音,谭宗明点燃煤气灶,倒一些花生油进锅里,加热之后飘出油脂丰腴的香气。赵启平闻到味道,终于感受到饥饿,无关性欲的、最简单的饥饿,最好能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咀嚼、吞咽,只有这样才能安心。

对于食物的渴望其实和对于性的渴望是相通的,满足欲望的过程都要经过接触、接纳,最后融合,甚至在欲望满足之后的犯困都如此一致。食物和性行为的“好”都没有统一标准,能取悦身体的才是最适合的,无论是味蕾还是大脑。

鸡蛋下锅,在高温的油里快速膨胀,“滋啦”一声听得人心旷神怡,外面也应景地响起雷声。

雨终于要下下来。

这场雨经过这么多天的酝酿,这场雨落下的时候非常急促,噼里啪啦地打在窗子上,和锅铲声搭在一起竟然显得十分和谐。屋里没有开顶灯,只有抽油烟机上昏暗的一方橘黄色的灯发射出暖光。脱去了西装外套的谭宗明看起来没有那么“精英”,反而添了一点世俗气,油烟向上飘去,人间烟火在他面前展开。鸡蛋盛出来,重新热锅,他把西红柿倒进锅里,横刀立马地站在灶台前,嘴里叼着刚刚点燃的那支烟,胸前露出的皮肤粘上了汗水,被灯光一照显得油亮油亮。

赵启平看着这一幕,好像上一辈子就认识眼前人。不说话也可以,完全不会尴尬,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的气场奇妙地融合,简直让他产生了一种过日子的错觉。虽然说每个人每天过的都是日子,但是这样世俗化的场景他就算在小的时候也很少体会,热闹繁杂,让清高的人不自觉地推拒,却又忍不住好奇心拔开帘幕看一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这大抵是曾经作为群居性动物的人类不能避免的天性。即使经过这么多年的进化,都学会了用文雅掩盖自己的动物性,但是欲望和本性无论如何也无法被掩藏。

赵启平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没什么兴趣花时间在世俗生活上。人生苦短,追求精神愉悦的时间还不足够,世俗化的满足实在太浪费时间,于是干脆放弃。因此赵启平对于这样吵吵嚷嚷烟火气的气氛只存在于与祖辈接触的记忆中,今天再次见到,很是感慨,于是心都随着谭宗明的动作变得柔软起来。

谭宗明的侧脸看在赵启平这样注重色相的人眼里也十分让人满意,眉骨锋利舒展却不显刻薄,鼻梁挺直,嘴唇丰满,天生一副霸气相,现在站在灶台前,即使正在处理的只是面前的一盘菜,也仿佛正在进行全世界最重要的一笔交易。酱油和糖加得足,西红柿的汁水完全被粹出来,加热的时候咕嘟咕嘟冒着泡。

烟烧到尽头,正赶上菜出锅。红红黄黄一片,谭宗明端起盘子站定望着赵启平的双眼。菜肴的温度温吞地透过盘子传到谭宗明的手指,但是他好像丝毫感受不到一样端着盘子一动不动。

“试试?”作为生意人,谭宗明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没有那么多瞻前顾后,他比文化人坦诚的多。

话说出口的时候他有些后悔,他有信心赵启平能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他不确定赵启平会不会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这次的话说得太直接,无论对方是装傻还是拒绝,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心慌,还要控制着自己的手不要抖,以免丢份儿。在挣得第一桶之前和合作方的谈判时谭宗明也没有这么紧张过。

应该再慎重一点的,至少不是在赵启平穿了一件带破洞的棉质T恤、他穿了赵启平的跨栏背心的时候。

小赵医生是个读书人,甚至有点酸腐,他是不是应该引经据典、准备好几篇文章再来告白?无论如何,成功率似乎都要比眼下这种情景高。

意料之中,赵启平避开他的目光,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这段时间像是春光一样长久,谭宗明望着赵启平头顶的发漩,空气中野马奔腾。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在拉长中变形,番茄炒蛋飘出的香味在谭宗明闻起来接近于荒诞。

感官开始变得更加敏感,他能听到雨声里赵启平的和自己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一个悠长,一个急促。他不知道现在究竟应该做些什么才是合适的。或许最合适的就是时间倒流,但是以他的能力显然做不到。

于是唯有冲破沉默。

脚步向前迈,他却迟迟说不出“算了”两个字,仿佛说了这两个字他们的关系便再也没有变化的机会,即便通过沉默他已经得知赵启平的态度。

手腕被赵启平抓住,菜差点洒在地上。

“好,我们试试。”

END

因为帝都楼诚only不让发nc17的无料,所以可能做1元小料,小料里(如果能写完的话)按设想)会有一个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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